紫色,浅夏的遇见

见紫

◆芭蕉雨声

泥胡菜长在步道边上，得不着多少墒。出门往东必经过它，来来往往我看着它从一根幼苗长成一棵小树模样，开花结子，茸毛飞散。

一边铺的砖，一边植的草皮，泥胡菜扎根此处也是不得已的机缘，既来之则安之，窃一点草地的养分就够活命了。今春情况特殊，绿植没能及时得到照顾，杂草抿于正经草棵之间挤扁头往上窜，高低胖瘦不一，各自摇晃在自己的风里。泥胡菜是其一，野艾最强势，喧宾夺主，齐刷刷一大片，初春有人当茵陈来薅。荠菜，苦苣菜，小蓟，打碗花，各色各样多得数不过来。这种荒芜的野趣味在城里很难遇见，我巴不得一直没人来打理，可着它们的性儿长，能多长一天是一天，哪个顺利闯关结子变老，比如荠菜，我就替它松口气，暗暗为它叫一声好。

泥胡菜、小蓟、大蓟都是菊科紫色花，头状花序，花骨朵一开一大把。猛一看差不多，熟悉它的人瞥一眼就能说出谁是谁，差别还是挺大的。叶子最明显，小蓟无裂，有刺。泥胡菜有裂无刺，摸着软和。大蓟长个厉害模样，有刺有裂，徒手不敢薅它。苦苣的黄花春里已开罢，小蓟大蓟还未萌蕾。这棵泥胡菜小伞似的花苞一直举了好久，我等着它开它偏不开。忽一日就开败了，绿丛发亮的一簇原来是它的花托，格铮铮的，很像怒放的野菊，阳光下闪银光。若不是这干净的亮色闯入眼底，我差点错过去了。

此后接连几日我都停下来看它，蹲下拍它。茎梢还有初绽的花头，吐出半截的紫，可已有些显枯。基叶早已萎缩不见，半腰的细叶也没在了杂草堆里，偌大一棵草，只靠一捧硬骨头茎秆撑着。不下雨，没人浇，它实在没气力供养更多的花苞了。今晨的凉风里，一朵花球爆裂，茸毛将离不离，瑟瑟缩缩的细绒底部黑籽裸露，一头却还顶着淡淡的紫晕。籽是否饱满我未作判断，母花球真的没有老，残存青春风韵。这样的场面有撕裂感，生离之伤。

草有草的生存经验，精力不济或突发根茎断裂，要做的就是迅速变老，籽粒发散出去。曾在阳台上的一幕关于蒲公英的故事，我想起一回心痛一回。深山里挖来，洗了晒了，晾衣架上一夜间竟冒出很多雪白的绒球，稍一动，纷纷飘散，我开窗放它们出去，绒丝携着空瘪的种粒急迫地寻找土壤去了。一夜白头，义无反顾。

泥胡菜一旁开了几朵小紫花，紫得发蓝，与我刚在邻居篱边见到的一样，苦菊菜的花。商户种的菜，这棵忘了吃，老了。这个蓝紫色很别致，与矢车菊的花色有点像。拍了好几张，收进手机就是我的了。

还得了一个宝，河边草地旁拾了一朵干花。花色太好看，弯腰捏起来，蜀葵的，紫红花瓣，连着花萼，完整的一朵。逆光下瓣上纹理清楚，单薄透明赛蝉翼。我待见这个色气。花干透颜色变浓，深沉的紫红。色光偏暗一些，不刺眼，不冲人，安安静静。握手心怕碎了，装包里怕挤压，无论如何，我好生将它带回家了。

年5月23日农历闰四月初一星期六19到32度。

苦菊，其实应写苦苣，市场的菜，都叫苦菊。

泥胡菜

蜀葵的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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