梁承建三年困难时期郊游记
三年困难时期还没结束,情况已逐步好转,记起大概是六一年的一个星期天,在前一天的晚间,我们就和妈妈商量好,第二天去河西挖野菜,自己特想在离家稍远的地方转游了。
还不到中午时分,在家吃了和子饭,妈已为我们准备好了两个小麻袋,那是包装过棉花套的麻袋片改成的。那时候五一大楼销售被子褥子,汽车运回来的是半成品,需要人把网上的棉花、被面与里子缝合住,然后才出售。父亲在五一大楼上班,近水楼台先得月,偶尔揽上点儿活计用自行车载回来,让妈妈利用晚上空余时间做好了,挣上个五毛七毛的手工费补贴家里。
麻袋很轻的,不象大麻袋织得那么密那样厚,就象盖房子抹墙需要筛沙子所用的筛子,小窟窿眼从这一头能望到那一头去。哥哥把添火用的,小煤泥铲子放进了麻袋里,我则找了一个,修自行车用的一字形改锥,我们出发了。
出了大门往西,百步多就是草市街,一直向北走拐到了东陵里,顶住头及青年路。稳重且大气派、蒙古包式的湖滨会堂呈现在眼前。可惜了设计人、建设者的心血与汗水,记录一个时期,社会活动的重要场所消失了,已成为我们的回忆。在我看来湖滨会堂往北,或者靠西北,再蹲上现在的摩天楼,新旧搭配有传递,方圆相依互照应,有高有落又别致,反到更能衬托、彰显出太原之美,更有太原之韵味。
若二千五百年建城史,搬百年美利坚建筑,我有点儿头晕,当然人家先进的技术,等优点我们应该好好学习。问题是城里也上西花样,老建筑面目全非、拿掉中华标配、华夏模样、那还是我大太原吗,呆冷面孔、方圪垯往上堆,那一条街巷眉眼都差不离,三妹五妹还是它妹,有啥好,年龄还不大转游好几圈才找回家,不爽。太原建城二千五百年的依据在那里,似乎扯远了。
青年路往北走到头,映入眼帘的是迎泽宾馆,这四个毛体大字,在帽檐过厅顶子上傲然站立。听老一点儿的人们说,宾馆以及人民电影院,建在了旧城墙的地基之上。太原城墙若不拆掉那该多好啊!还有城里各时期的建筑,尤其具有代表性的民居院落、街巷、若能修缮保留,那就不单单只有平遥古城,搞旅游日摄影周展了。
东西向的马路横在了眼前,我们的脚已踏在了迎泽大街的路上。那时候向城里望去,能看到的除了电线杆,就是树、和旧瓦房平房。再往西大约二十多米就是八角大楼,由于我们和苏联闹翻天,所以它们不仅撤走了专家,而且老大哥连图纸,也卷起来带上走了。八角大楼只是打了个基础,就撂到那儿任由雨淋日晒,这情况是我们老师给讲的。
记起后来还在迎泽街小学读书时,学校要在校大门外操场上垒花池砌围墙,就组织学生们到八角大楼工地,去捡砖头来打地基。到了工地上我捡了半头砖,还在八角楼的基础地上,转来转去左看看右看看,根基都有小腿肚子高了,当然后来我们又把它盖起来了。
八角大楼、迎泽宾馆是弟兄一家子,只是风格各异都叫迎泽宾馆。后来听到一个说法,迎泽宾馆、迎泽大街的由来,是为了欢迎毛泽东主席的到来,取了中间这个泽字,现在仍然有这个说法。
再一个说法见报端、杂刋上写,自宋太宗赵光义毁晋阳城后,又在旧城街以北这一片地重建太原城,相当长时间里,宾馆以及大南门往南一带,地势低洼一部分东山上流下来的水,还有城内城外高处,甚至还有汾河决堤流来的水,都聚集在这一片区域,成为了沼泽地带杂草丛生。八大门之一在大南门这儿与沼泽地遥遥相望,遂取名迎泽门;解放了沿着城墙护城河,东西走向把原先弯曲路取直拓宽,迎合了迎泽门而取名迎泽大街,这两种说法那个更准确呢?也许都在拍板人的考虑之中,已全兼顾到。
过了解放路口不远就是粮食局综合大楼,长度比迎泽宾馆单个楼还要长几十米,它们都是当时太原市的重要建筑。那会儿觉着它们可高大了,直到上世纪九十年代之后,才感觉它们在慢慢地变的越来越矮越来越老了。
再往前路过南海街南面,这条街因为南海子而得名。街的西面就是南海子湖,由于城里头北面地势高,雨水多了流入黑龙潭、依次饮马河、西海子顺着城墙边,就灌进了南海子湖里。记起小时候来这里玩耍,想要游水往湖中走,没多远脚底下滑溜溜的,抬起脚来看尽是黑黑的污泥,觉着水脏又浅不好玩就不愿往里头再走了。
这里还是太原市的冰库,冬天里冰库的工人们,在湖里面用钢钎起冰、制冰、而后储存。夏天市里用冰都是来这里拉,小时候吃了多少冰也不知脏,还美滋滋了。湖的西面就是太原的西城墙了,西南面有山西土皇帝阎锡山,统治时期利用城墙修的角碉堡。我上去过多次玩,混凝土、钢筋、石子筑起的碉堡里面象楼道,光线昏暗的地方一不注意,就要踩上娃娃们拉下的屎??了。居高临下的四方窟窿眼,朝南向西的有好多,易守难攻的这地方打仗时,谁知敌我双方死过多少中国人?
再往西走眼界大开一片的田野,不是庄稼地就是菜园子。这些地方出产各种野菜,但是听大人们讲,因为离城近稚嫩的幼苗,出土没几天就有人取走了,去那儿找白搭。
要过汾河了,先要经过一条水渠,因为水不深我们没有绕道走木桥,当时我穿着姥姥做的布鞋,因为穿时间长鞋给撑大了,不跟脚松离滑遢的,过水渠时可能沾上点儿泥也有关系,纵身一跃身子跳过去了,可是一只脚上的鞋一下子甩进了水渠,哥脱鞋下去才给捞上来。
我俩是从洋灰桥上过的汾河,桥是日本人占领太原后修的,不宽刚能过两辆马车,两边上有拦挡,扁方形水泥柱子立起,空一格位置再立上一柱,上面四方体把柱全连接起来,高度也就半米。记起那天过桥,朝新修没几年的迎泽大桥瞭望,见大桥南面有人向河里撒网捕鱼,并不象电影里、画报上那样站在船上,而是站在河边东面向河里撒网,好羡慕。洋灰桥上有平车、马车、小毛驴车、还有拉茅粪的车通过。
过了洋灰桥我们向北去,先到了一块收完茴子白菜的地里,田埂边上有苦菊我们开始动手挖,一畦一畦的地里,茴子白收割后留下了头几茬的叶,因为先出生已变老了,一根根叶片长成了指头粗细的茎,仰面朝天躺在地上都晒焉了。这种叶我不铲它了,因为吃过多少回特别耐煮难吃,锅里捞出来必须将其剁碎,不然的话怎么都咬不动,若囫囵吞进肚啥模样,拉出来还那样根本不消化。也有靠上面相对比较嫩的,就把它铲下来但不多。
又到了一处种萝卜的地里,农民拔出萝卜就把头上的缨穗子掐掉,扔在地上并没有全带走,时间一长就沤肥吧,我却把它当成了宝贝。这萝卜缨子可比茴子白茎好吃多了,还有些太小的萝卜,农民看不上眼我用改锥把它挖出来,小萝卜拇指大,再大甭想了。
我们相跟着一个在左一个在右,拉开点儿距离向前搜索,走到那挖到那很随意,只要能吃的就是目标。突然在一块菜地里,我发现了一个十多厘米长的西葫芦,在草丛上睡大觉,哈哈,这是农民收割后掉地上了,高兴的我把宝贝放进了小麻袋里。啊!不妙,我一抬头发现有俩农民已走到我跟前,高兴的太早了,只顾低头干活,有人来到眼前竟然没察觉。真倒霉,他们已看到我装西葫芦,要被拿走了,说不定还要举手打人,我怔住了。
两位农民叔看也不看边走边说着话,从我身旁走过去,啥事没有发生,哦,想多了,要是在还没收割的菜地里,就是捡地上的恐怕也得挨揍,谁还细看你是捡的,还是从地里摘下的呢?遇上了两位好农民,若从它们家门口过,讨口水喝没问题,没准还会问饿不,塞给个窝头吃,尽想好事肚不饿,口倒是有些渴了,哎,家里有把军用水壶应该灌上水带上才好,初次郊游想不到,一个不大不小的教训。
时间过的真快,不知不觉从家起身时,太阳照着脊背,大概走到彭村一带,我们开始往回返时,树影子倒向东面了。干活都半天了,背上的小麻袋东西并没有多少,只是有了一定的份量,挖多少是个够呢?没有标准,我想多挖一些,可庄稼地里头又不遍地生长,我们经过之地别人城里的也曾光顾,很明显苦菊要比甜菊多,有些人挖野菜碰见苦菊可能也不动手,我不嫌苦觉着不难吃,只要让看见决不手下留情。哥哥背上的麻袋鼓,不过他没有真正的蔬菜,而我有西葫芦,所以自我感觉良好,还算欣慰。
想起挖野菜那时候,两只眼只是仔细搜寻跟前不远处,那里长着苜蓿、灰灰菜、扫帚莱、那里有甜菊、苦菊、那里有萝卜缨缨、根子、茴子白邦邦一路上转移着地块。迈步间环顾四周,眼前晃过多多少高高低低叫不上名目的野草,它们随处生、随处长、给点儿土壤就顽强,给一线太阳就奔放,开着粉色的花,还有白色、黄色的花朵,自由散漫,有风吹就要扭摆身姿;郁郁葱葱的田野劳作的人民,庄稼、菜园、树木、水渠、房舍、移动的马牛羊,悠闲的猫狗鸭,飞过的斑鸠、麻雀、还有天上的秃鹰,极目远望吕梁山脉,构成了风光画卷,令人心旷神怡。
那天往家返回过汾河,我们是走了建成才几年的迎泽大桥,觉着有些累过了桥在桥头上,我们坐了好长好长时间。看着人们从身旁走过,一个偏斗摩托车驶上了桥,老半天才有一辆卡车开过去,有拖拉机过桥,还有辆马车也走在迎泽桥上,和洋灰桥比较,还是上新桥舒心过瘾。有一人骑个旧自行车往城里去,他把一只脚搭在了车的大梁上,往桥下溜去,感觉那会儿桥往东坡度大,差不多能溜到大南门。
这一段汾河比城里高的多,上游更高,上世纪六七十年代太原有防汛指挥部,天气预报有大雨,就要通知各单位出人组织防洪。好些的单位还发顶草帽戴,没发只能自备雨具,人手一把铁锹白天黑夜严防死守护堤,经过治理现在已不用人们护堤了。
五十多米宽的迎泽大街,据说在当时全国城市里,再也找不出第三个。来太原出差,遊玩的人仅仅能记住之一,就有迎泽大街,能与北京的长安大街比拟宽,只是长度少了二里地。六几年听到一个说法,拓那么宽是战备的需要,战争起来好起降飞机。
后来见太原报纸报道过,说这是一位名叫岳维藩市长的杰作,说岳市长朝前思维,有远见云云。可那时候我觉着搞那样宽马路,纯粹是在浪费土地没有必要,路上跑的没几辆车,拖拉机多些,再就是马车,最多双向四车道足以。还不如把剩下的地方种上庄稼实惠,让火车也少跑几趟给太原人运粮食。路两旁栽的树间隔离太远,之间再栽一棵,不妨路两边再各添一行,栽上些枣、果、核桃树、各条路都栽上让人们能解渴、充饥的树才好。
哥从小在农村长大,上学才来太原,老家院大门外有好多枣树他爬上去滿麻利,可惜那天手脚没能施展。已休息够该动身了,我背起小麻袋,路上又经过一处菜园,地里面种着茄子,还有大大小小的绿色西红柿在架子上面吊着,都还没成熟;有间土墙打的房不高,连门子窗户都没有,那是看园子的农民,避雨休息的地方空无一人。不到成熟期不需要看护,人也许回家吃饭了。西红柿解渴还充饥是好东西,哥摘了一个,见我不敢动手他又摘一个给我,再摘就不象话了,我们出园子继续赶路。西红柿比拳头大,抓手里感觉象个铅球硬硬的,哥已咬上了,我忍不住用手擦擦咬上一口啊,真酸,还有点儿涩。
摘西红柿的地方大致在桃园路这一块,不太远又到了一个机井的地方,管子架起来直经有十几厘米,抽出来的水柱能喷一米多落到南面的水渠里。都一天了,我们滴水未进嗓子快冒烟了,这下好了先洗洗手,再捧水喝个痛快,我们一左一右站在了搭着板子的上面,顺着水柱轻轻溜边沾水,妈呀!水柱劲太大,象炮弹出膛我不过轻轻擦了一下边,感觉手指头象打断了,疼死了,半天才缓过劲儿来。冲向前方落下的水应该能伸手,可管子连水柱有两米够不着啊,只好作罢。
太阳要进西山了,我俩急匆匆赶路,那天回到家时天色已暗,并州旅馆楼门前的灯泡已点亮了。我们上楼听见妈妈正在楼道和对门的芝英姨姨说,两个至现在还没有回来。见我们了说到,还以为把你们丢了,再也不用你们去了,以后叫你大去就行了,那年我已九岁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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