春多食苦

经历一冬的食油吃荤，春天食苦的季节到来了。

春季里百草发芽，是挖野菜掐嫩尖儿的好时节。野菜大多带着天然苦，而中医里常以食苦来祛火降压、降燥解毒。

春天许多食材有独特的味道。正上市的马兰头和香椿，前段时间就有的荠菜和芦笋，分不清时令的芥蓝和苦菊，还有马上就要上市的蒲公英和菊花脑。蒲公英的苦可谓首屈一指，跟苦瓜的苦还不太一样。

如果细细嚼来，每一道菜的苦都略带甘甜。“谁谓荼苦，其甘如荠。”

菜场里推陈出新的时令春菜，就跟春天里应接不暇开不断的花儿一样，提醒着人们春天的到来。其实哪里是食苦，分明是尝鲜嘛。

独特的红香椿最适于炒蛋，味道也独特，是另类的香；嫩嫩的枸杞头则适宜凉拌，滋味清爽；芦笋味甘苦、微寒，清热化痰，既能做西式培根芦笋卷，也能接地气地做一盘芦笋炒腊肉，光色泽就十分下饭。

绿油油的蚕豆怎么炒怎么好吃，最佳搭配大概是雪菜，哎呀，鲜得眉毛都要掉了下来；芥蓝就做蚝油芥蓝，简简单单；苦菊得凉拌，放一点绵白糖，苦涩味道立马中和成清爽甘甜；儿菜削起来麻烦，只需油盐清炒就是道爽口开胃菜。

槐花适宜加鸡蛋摊饼；辛夷花没做过，只看过糊上面粉油炸，大概也是去苦味留清香的吃法吧。

孩子们认为尝鲜是冒险，往往第一口尝下去觉得苦，就着急把菜挑走，不敢往深里品尝到甜。劝他们不要挑食是劝不动的，他们会说：“大人不挑食，是因为他们从来都是买自己爱吃的东西、做自己爱吃的口味。”

好像有点道理。那只好自己开心进食，食指大动、大快朵颐、赞不绝口。就这样孩子们好奇心又会冉冉升起，“真的有那么好吃吗？”禁不住诱惑试着再品尝品尝，新鲜的蔬菜和奇奇怪怪的桌上菜终于得到认可。看来吃也是会传染的。

家里做大荤刘大厨常年居排行榜之首，他更擅长做荤菜；可是到了简单的素菜，反而是我做得更好吃，大概是我们都根据自己的口味把喜好寄托给了不同的菜。因为对素菜有天然的喜爱，我才能把素菜钻研得更到位吧。

这个时节的蒲公英正开出嫩黄色的花儿。个人觉得蒲公英的苦味更重一些，小时候必是不爱吃的。到苏州后，常见老人们于宅畔、野外自行采摘，算是老少咸宜的挖野菜项目。蒲公英能清热解毒、保护肝脏，据说久食还可消肿散结、降血糖血压。难怪乎采蒲公英的人儿趋之若鹜，自己动手带回家洗净炒食或是晒干泡茶。

我更爱的是荠菜。“城中桃李愁风雨，春在溪头荠菜花。”荠菜花也是中药材，但荠菜如果开出碎碎小白花可就算老了。荠菜被认为是“菜中甘草”，有和脾利尿、止血明目等功效。鲜嫩的荠菜最适宜和油荤的肉一起搭配做馅，荠菜肉馅在江南的馄饨、饺子、春卷里简直可以称得上是数一数二的排序，只要用舌尖想一想都会唇齿留香。

荠菜在我们老家又被称为“地菜”，因其生长姿势就是匍匐在地上，算是好认。春天这时节，我们老家挖荠菜的人儿跟苏州城挖蒲公英叶子的人有得一拼。

美食家苏东坡先生热爱荠菜健胃消食，还研发出了炸春饼、东坡羹。“虽不甘于五味，而有味外之美。”陆游也曾为《食荠》作诗三首呢，“日日思归饱蕨薇，春来荠美忽忘归。”“挑根择叶无虚日，直到开花如雪时。”荠菜是否可算是春食篇里的巅峰之作？

“春多食苦，夏多食酸，秋多食辣，冬多食油。”

一年四季，依时而食。自然质朴，心有期待。想来不正是如此。

（注：配图均来自网络，出处详见水印，感谢！）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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